“住嘴!糊涂婆姨,”王老头喝道,官府的这个法令,他从心里是认同的,田产不能分,一分这家势便弱了,到得后来,还是要传给大儿子的,只是气不过这两个小的,居然拉得下脸子现在要分家单过,二十三十年的饱饭都喂狗了。
“娘,官府的规矩,授田只认户不认丁,若是我兄弟两不自立门户的话,咱家三口丁也只授60亩地,还要扣除咱家原先就耕种着的亩数。再者,官府颁布了“植草畜牧令”,不得砍伐山林,坡地只许植草放牧,我家附近也没有太多可以开垦的田地可授。官府为了保持地力,又颁布了‘休耕轮作令’,这田亩需得休一年耕一年,现在田地也用不着三口丁耕种了,我和小弟这番出去自立门户,也不和大哥争这家产,只求请爹爹让我们把祖宗牌位带着身边,等安顿下来了,我等还会回来看望爹娘的。”二郎王庆是个孝子,见母亲落泪,就耐着性子解释道。
“这不是剜去为娘心头的肉么?”王周氏想不明白这官府的法令和儿子要分家有什么关系。王庆王幸直愣愣地跪在祖宗牌位面前,等着父亲发落。
屋内只闻王周氏的抽泣声,沉默了半晌,王老汉终于闷声道:“既然你们两个执意要走,那便走吧,只是到了哪里也不能作奸犯科,让王家祖宗没脸。”
三日之后,王庆王幸带着媳妇孩子在堂屋拜别了父母,各人背着一个装着祖宗牌位的包袱,踏上了的通往未知的远路。他们怀里揣着军士老爷开的荫户路引是他们唯一的希望,凭着这路引,目的地的军士老爷会给他们发放农具和牲畜,还有粮食,然后便去授田附近搭个棚子,一手一脚重新建设家园。
走到半途,小孩哭闹,王庆媳妇于氏让丈夫将包袱里的面饼子拿出来掰碎了,和水喂给孩子吃。
“哦,哦,别哭啦,宝宝别哭,”于氏转头催促道,“他爸,快点儿啊,小孩子不经饿啊。”却见王庆呆呆看着展开的包袱,于氏凑过去一看,觑见祖宗牌位旁边,竟然还放着半截金簪子,这簪子于氏认得的,是王家最值钱的东西,一直都保存在婆婆手里,代代相传送的宝物啊,可如今居然斩成了半截,被偷偷塞到了王庆的包袱里面。“爹爹,娘啊!”王庆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,放下包袱,跪在道旁的尘土之中,朝着家园的方向叩首不止。
“自从《长子继承令》和《授田令》颁布以后,现在我安西境内聚族而居的汉民纷纷开始分家和迁徙,地方上大家族和人丁众多的农户对军士荫户制的抗拒也越来越弱。”萧九向陈德秉道,“但是最近有些本地的大族和寺庙向军府抱怨,自从授田以来,为他们耕地的佃户也纷纷离开,要出去自立门户。”
“哦?”正在看军械司呈上来的一张改良的肩甲图样的陈德抬起头来,“这些大族和寺庙可是有表现出很不满么?有没有什么异动?”“那倒没有,现在得力的勇士都被招纳到了军府,佃户家丁纷纷出走,世家大族和寺庙的庄园,人手也越来越缺,所以有些怨言罢了。”张仲曜见陈德眼中闪过一丝厉芒,忙解释道,不少沙州本地的大族向他诉苦,也被他劝解回去。
陈德放下图样,沉声道:“若是这些地主肯降低佃农的地租,自然人家就不会跑了,自己开垦授田很容易么?吾安西境内百业待兴,而且会越来越兴旺,人力自然会越来越贵。现在佃农劳力的价钱还不如大牲口,过去那样的情形,可是一去不复返了。地主们看看舍得用牲口犁地,还是舍得让佃农和雇农挣到更多的钱粮。”他顿了一顿,又道:“若是大田产经营难以为继,可以卖给官府,合伙经营商帮,对了,三个月内,浮海行会扩充一些股份,方便他们按市价九折入股,机会难得,可要抓住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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